鎮裏人都在等待的百花節終於算是正式到來，周西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吉莉安後她倒是無所謂的模樣, “反正馬倫也看不到。”

周西西扯了嘴角不知道該不該把心中所想告訴吉莉安。她覺得馬倫並非沒有覺察到吉莉安的心意, 相反，他太明白了，也知曉著如何能夠消耗吉莉安的期待和熱情。

這只是周西西的猜測, 最後她還是決定把這個藏在心裏。

來鎮子裏的人又多了起來, 志願者小妹妹終於如願以償地開始忙碌。

周西西偶爾會去幫忙, 機械師成績快出來的日子相當難熬, 周圍的人處於一種按捺興奮的情緒，比考試者本人還要激動。

“西西姐你不用幫我啦, 這是最後的幾盆花我自己澆水就可以。”志願者小妹妹把周西西手中的水壺取走。

周西西挑眉, 不好意思說自己出來是為了躲避凱莉阿姨和吉莉安姐姐的熱切目光。凱莉阿姨已經不止一次向顧客暗示過自己旅館將要出一位偉大的機械師。

周西西雖然能夠理解她們激動的心情, 但是同時也覺得自己如果沒有考上真有些愧對她們的期盼, 她真的只是想拿個身份證明順便賺點外快啊。

伸了懶腰，周西西看向埃爾頓, “只有你沒有關心過我考機械證的事, 真是太感謝你了。”唯一的樂土，謝謝你, 哥們。

原本和她並排走的埃爾頓停了一下, 默默轉頭。

“……頭轉回來，你在心虛什麽。”原本還在輕松狀態的周西西瞇了眼睛, “說實話。”

“我希望你考不上。”埃爾頓聲音小小的, “你考上了就要去學校。”

他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周西西笑了一下, 拍他肩膀，“我也會想念你的。”非常敷衍的說法。

埃爾頓突然回頭看了他們來時的路，神情戒備，周西西也跟著他回頭看去，什麽都沒有。

回到旅館，有兩個人在和吉莉安說些什麽。

見到周西西和埃爾頓回來後，走在前面的女性詢問周西西，“你們前幾天有沒有在附近見到鯨魚。”

周西西看到他們穿的衣服胸口位置的鯨魚徽章頓時有了幾分猜測，又想起凱莉阿姨對鯨魚保護組織的不屑，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鯨魚？很久沒有見到了吧，希望能早點見到，今天天氣太幹了。”

吉莉安背著那兩個人給周西西豎起大拇指。

周西西表情非常自然，埃爾頓又是個打扮奇怪一問三不知的人。那兩人沒有得出什麽信息，只能留了名片，“看到鯨魚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是鯨魚保護協會的。”

門外傳出汽車離開的聲音，周西西拿著名片看，問吉莉安，“他們怎麽來了？”

“好像聽說咱們旅館周圍下暴雨的事，”吉莉安搖頭，“凱莉阿姨之前說過的，只要是他們問消息就說不知道，你剛剛裝的可真像。”

周西西又展露出剛剛在那兩人面前一臉迷惑的表情，“什麽？我有裝什麽嗎？”

“得了得了，”吉莉安揉揉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別過分哦，今晚成績就出來了，你沈穩一點。”

打蛇打七寸，周西西果然捂住頭討饒，“別再說這事了，好可怕。”

吉莉安見她喪氣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我不說這事老板娘也要說，凱莉阿姨她是真的喜歡機械師，她原本想讓馬倫去考沒考上，所以總惦記著你能成功，不過你也別壓力太大。”

周西西抿嘴，露出苦笑。

不知道是不是成績要出來的興奮，凱莉阿姨都比平時醒來更早，滿臉笑容，“我們旅館要就要出現個機械師了，靠這個我能吹十年。”

壓力更大了，周西西吐血。

成績會在八點以後由學校電話通知，凱莉阿姨因為這個在晚上掛起了“停止營業”的牌子。

其實大家應該都是覺得時間難捱的，在八點後旅館的電話鈴響起時明顯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是周西西本人接到的電話，整個通話不超過兩分鐘，她也只說了“嗯”“知道了”“謝謝”一類的詞。

然後，周西西掛了電話，看向幾雙盯著自己的眼睛，有些小心翼翼的，“我沒考上。”

所有人中周西西最在意的是凱莉阿姨的反應，她是最期待周西西能考上機械師的人，大概會很失望。

“西西沒事，”讓周西西意外的是最先說出這句話的也是她，一臉輕松的模樣，“那麽難考的東西你才學了一周多已經學的很好啦！能考上才是神奇呢！”

周西西楞了一下，沒想到凱莉阿姨會這麽說，不對，看她說的這麽熟練的樣子，其實應該是早也想過了。

凱莉阿姨看她呆呆的模樣，掐她的臉，“又不是多大的事，考不上也別難過。你要是想考就明年繼續考，不想考就安安心心在阿姨這裏呆著，阿姨這不愁吃不愁穿的也不比那學校差。”

“嗯，”周西西點頭。

剛剛說完這些電話又響了，周西西接起來，是艾文打來的，問她考的怎樣。

“沒有考上，”周西西倒是幹脆，問他，“你呢？”

“怎麽可能！”電話那頭的艾文聲音提高了一些，不敢相信，“你和我後來不是還說了考試內容嗎，我覺得你答題應該比我好才對。”

那就是艾文考上了，周西西跟他恭喜，“真好呢，你又離你的警察夢更近了一步。”

艾文卻依舊不相信這個結果，“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覆查卷子吧，我覺得你成績弄錯了。”

為什麽所有人都把這個看得這麽重，周西西都不得不跟隨者氣氛做出沈重的模樣了。

雨是從九點開始下的，窗外早已黑乎乎一片，凱莉阿姨囑咐要早早休息所以周西西難得這麽早就坐在自己的臥室裏。

埃爾頓被吉莉安姐姐強調今天晚上不準煩周西西，所以他也難得的沒有出現。

今天的雨不知為何下得有點悶，周西西打開窗戶，伸出手去接雨水。

這裏自然的降水很少，大部分降水來自於鯨魚的路過。

周西西擡頭，天空漆黑一片，而在這一片黑色中出現一個小小的白點。

雨越下越大，周西西眨眼，有些意外自己所看到的。

那頭她曾經見過的小白鯨出現在後院，見到她後歪了歪頭游向周西西的方向。

“怪不得鯨魚保護協會會來問我們，”周西西如願摸到它光滑的後背，“你怎麽又回來了？”難道埃爾頓扔的太近了。

黑暗中的白色鯨魚，周西西蹙眉，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也是這樣的雨天，悶熱的空氣冰冷的雨點，她隔著欄桿伸過手去……她想抓住什麽已經完全忘了，是小時候的事。

而這一次她手觸及到的是光滑的背部，是已經長好的傷口。小白鯨躲了一下，其實周西西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已經能夠猜測出傷口是人造成的，有明顯的漁網痕跡，“都被扔了一次還不長記性嗎？”周西西問它。

它聽不懂周西西的話，還歪頭看她。

“別靠近人類啦，”周西西推它，“壞人不少呢。”比如你身上的傷痕。

小白鯨被推得還挺開心，迎難而上往她手上蹭。

……別是個傻子吧。

周西西只好在它傷口碰了一下，它就淚汪汪躲在旁邊了。

“別來啦，”周西西說，“去跟著別的鯨魚吧。”

小白鯨還淚汪汪地看她，周西西把窗戶關上，它就扭頭游走了，周西西隔著窗簾看它的背影。她小時候見過鯨魚嗎？

睡得早，醒的也早，周西西下樓遇見正在給面包片上抹果醬的吉莉安，“你不是下午班？”

“昨天晚上不是停業了麽，我睡得挺早。”吉莉安把面包給周西西，“昨天雨下的好像挺大。”

“那頭小白鯨又回來轉了一圈，”周西西也給自己夾上果醬，“我讓它走了。”面包她一口就咬了三分之一，覺察到吉莉安盯著自己，“怎麽了？”

“真的假的，”吉莉安擺手，有點不敢相信，“你又看到那頭小白鯨了？”

“是啊，”周西西點頭，不知道她在驚訝什麽。

“它只和你交流了？沒有埃爾頓？”

“應該沒有，”周西西回憶，她看到白鯨的時候它才從遠處游過來呢。

吉莉安目光從周西西身上一寸寸掃過，直到對方坐立不安，“你說，你是不是吸引鯨魚呀。”

“啊？”周西西第一次聽這種詞。

“你看啊，”吉莉安給她分析，“你剛來鎮裏那天正好是鎮裏有一條大鯨魚飛過的時候，白鯨出現在大廳那會兒埃爾頓其實也不在一樓，在大廳的人是你，昨天晚上它又只出現在你面前。這體質可比一般人酷多了！”

“怎麽可能。”周西西表示拒絕，“你想的有點多。”

兩人正胡扯著，旅館電話鈴聲響了，周西西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練出了反應，今天接電話速度相當快，“餵？”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相當熟悉，是艾文，“我還是覺得你成績不太對，今天我們一起去覆查一下卷子吧。”

“不用啦，”周西西扯了嘴角，她真覺得無所謂，“我原本也沒想著真能考上。”

“周西西，”和平時不同，今天的艾文顯得有些強硬，“我記得你和我一起看書的時候特別認真，不是那種隨便看看的樣子，也不是不想考上的樣子。你為什麽要這樣說？”

周西西垂眼，看桌子上的木質紋絡。看書的時候肯定想好好看嘛，但她就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的呀。

別人都說艾文和她像兄妹，一對書讀到呆的模樣，但是周西西其實很清楚，不一樣。

如果她是艾文，在她一開始覺察到自己不適合警察的職業，或者意識到父親的刁難後絕對會放棄，而不是像艾文那樣去一步一步完成父親定出的匪夷所思的目標。

同樣，在這個時候，在機械成績不符合內心所想的時候，艾文也不會說算了，而是要知道為什麽。

“周西西，你說過，你要制作出能讓很多人乘坐，不是用來捕魚，而是用來旅行的‘飛機’。”

那只是隨口一說，用來讓我顯得沒有那麽俗氣的借口而已 ，是假的。

“周西西，你真不去嗎？”

“去。”

和這種人待在一起，遲早要被傳染。握著電話的周西西痛苦扶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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